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你的用户名】整理。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[狐妖小红娘]黎明 作者:容予之 备注:   对夜明来说,遇见涂山容容,是他漫长妖生中堪称最不幸的一件事情。   但也是他一生之中,最幸运的事情。   “你大概是……天底下最自由的人吧。”   “你错了。终我一生,不过拼尽全力,戴着镣铐跳一支自我沉醉的舞罢了。”   “倘若真有拥有自由的那天,容容,你会爱上我吗?”    ——夜幕已尽,天色将明。 ◇◇阅读提示◇◇ 1、原创男主x涂山容容,BG!!不拆任何CP,背景时间为东方月初死后百年。  2、摸鱼更文,速度慢,坑品有保障,可以养肥,切勿催文,感谢!  3、同系列:《[狐妖小红娘]鸣蝉》(涂山雅雅百合文)《[狐妖小红娘]命运》(东方转世&妖馨斋老板)   ==================   ☆、晨曦初开   群星的光芒还未完全黯淡下去,东边的天际便显露出了一抹鱼肚白。各色形状的云彩逐渐染上了淡淡的粉色,圆滚滚的朝阳从天边探出了头,昭示着清晨到来,新的一天即将开始。  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,被窗外的晨曦照到了脸上,梦境中残留的黑沉被一扫而空,他不由慢慢地睁开了眼。   在黑暗的地方待久了,对这明亮的天光总有些许不适应,但心里难免存着无限的向往。不需要犹豫,他一骨碌翻起身,换了衣服、洗漱完毕,便冲了出去。晨露的气息扑面而来,混合着泥土的清香,这独属于早晨的味道,让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,大大地伸了个懒腰。   “夜明师兄,早。”   旁边传来一个干巴巴的拘谨声音,一个青肤红鼻、相貌丑陋的妖,正保持着一种与他高大身材完全不相符合的乖巧姿势,端正地跪坐在青青草地之上。   “颜师弟早。”   夜明随便往后一躺,呈“大”字型躺在地上,与乖宝宝似的坐着的颜如玉两相对比,要多不雅观有多不雅观。只是那微敞的衣襟、凌乱铺在青草上的长发、斜飞入鬓的剑眉、如若点漆的星眸,配上唇边若有若无的微笑,平白透出了三分洒脱不羁。   他还伸手招呼颜如玉:“来来,颜师弟,别坐着了,那个姿势简直能累死人。这么大好晨光,当然要躺着享受。”   颜如玉认真地道:“可是,师父说过了,早晨要——”   夜明不耐地打断他:“你别一天到晚师父长师父短的,现在她又不在,我们正好——”   “正好什么?”   隐含着笑意的温柔声音传来,一道阴影自上方覆下,比周身青草颜色更为鲜嫩的青绿发丝拂过鼻尖,勾得他差点打出喷嚏。不知何时,黄衣蓝裙的少女已如鬼魅一般,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身畔。   夜明抬手揉了揉鼻子,表情丝毫不变:“正好努力练功,不负师父教诲。”   “知道就好。”涂山容容一如既往地眯着眼睛,眉眼弯弯,笑意清浅,看似温柔,语气中的威胁倒没落下半分,“你别一天到晚,就知道带坏你颜师弟。要树立当师兄的榜样,明白吗?”   “明白!”夜明干脆利落地应了。   夜明答应得爽快,但涂山容容压根没指望他能听进去。她好气又好笑地瞥了夜明一眼,心道自己到底哪天吃错了药,一时脑袋不清楚,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徒弟。   “如玉,好好练功。”她转向乖巧坐着的颜如玉,“别忘了,你上山的初衷到底是什么。”   颜如玉一凛:“是,师父。”   “你们都好自为之。”涂山容容转过身,蓝色的裙裾盖过青草,一双赤足轻轻踏过草地,慢慢地走远了。   陷空山的牛鬼转过他那巨大的头颅,惴惴不安地望着夜明:“师兄,我们这是被师父讨厌了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夜明变本加厉地折了根草,叼在嘴上,含糊不清地回答他,“师父那个人啊,最是嘴硬心软。这点小事,她不会生气的。”   “再说了,”他嬉皮笑脸地枕着双手,半抬起身体朝颜如玉道,“带坏你的是我,所以师父要讨厌也是讨厌我,你放心啦。”   颜如玉还在发呆,夜明已经站起身来,拍了拍身上沾满的草根和露水,大摇大摆地走了。   他闭上眼。   少女的容貌在眼前浮起,温柔的眉眼与微笑似要深深刻入心底。涂山二当家,算无遗策的千面妖容涂山容容,在别人眼中,可能确实是城府深沉的可怖人物,但夜明清清楚楚地知道,那名绿发蓝裙的少女,拥有一颗最是柔软不过的心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又开挖新坑啦!!我好多坑呀!!! 虽然漫画已经看到很后面了,不过正值颜如玉篇结束,我又跑去看动画。果然动画还是比漫画好看一点儿。 挖坑的心蠢蠢欲动,说挖就挖,这回我来写BG了。 有考虑过写BG还是GL,不过想了会儿,还是男主更符合我理想中的人设! 这是个跟东方月初相似但又不一样的男主,还有我们温柔腹黑见钱眼开的容容,希望大家喜欢!   ☆、长夜将至   他们相遇的那天,大雨倾盆。   浅棕色的发丝早已凌乱不堪,衣衫与行囊俱被淋了个透彻。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独自行走在山路上,突然踩到个泥坑,脚下一滑,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,被泥土和草根糊了满脸。他满不在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,用袖口随手抹了抹脸,却把脸抹得更花了,看起来煞是狼狈。   他将掉到地下的行囊捡起,重新往身后一背,正欲迈出脚步,忽而动作一顿,站在原地,抬头往山路的尽头望去。只见一名绿发少女撑着伞,从远处款款走来,赤足从地面缓缓踏过,却没有沾上半分泥土。   少女在他面前停了下来,自顾自撑着伞,静静看着倾盆大雨如水柱般,反复浇洗着前方的少年。   “你不是涂山的狐妖。”她轻声开口了。   少年也长着一对尖尖的狐耳,不过比少女垂下的长长狐耳要小得多,差异分外明显。他的头发与脸早被泥巴和草根毁得差不多了,只剩一双黑眸明亮如夜幕星辰,少年笑嘻嘻地看着眼前少女,咧嘴一笑,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。   “青丘国的。”他停顿了片刻,随后又满不在乎地道,“哦,现在没有青丘国了。”   青丘国本是北边的一个小小国家,青丘狐妖与涂山狐妖虽非同源,到底都是狐族,勉强算作亲戚。只是百来年前,不知何故,青丘国一夕覆灭,其族人也从这个世界上失去了踪影。   “青丘狐妖?”少女微微地皱起了眉。   “对,”少年点了点头,又冲她笑笑,“青丘末裔夜明,奉长辈遗命,前来投奔涂山,望二当家收留。”   “为何而来?”涂山容容似充耳不闻。   少年却如同有颗七窍玲珑心,听出了涂山容容的言外之意。   “往事已不可追,如今但求一容身之处罢了。”   紫色电光乍现,轰鸣的雷声滚滚传来,雨下得更大了。无数水珠汇聚成流,从少年脸上汩汩流下,夜明抬起衣袖,又胡乱地抹了几把脸,将花成一团的泥脸抹出整齐的印痕。他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,但却丝毫不在乎,依然气定神闲地站在涂山容容面前,狼狈不堪之中,偏偏带着一丝随性与不羁。   油纸伞往前递了递,接连不断的雨线被青色的伞身挡在了外界。涂山容容举着油纸伞,小心地将少年笼罩进来,淡淡道:“走。”   从涂山容容把他罩进油纸伞内时,夜明便知道,涂山已将他划入保护范围。他被涂山收留了下来,后来甚至拜入了涂山容容门下,成为了她唯一的弟子。   哦,现在不是唯一弟子了。   夜明练功素来练得漫不经心,妖力弱得没边,甚至被涂山容容冠以了“涂山最弱狐妖”的称号。千面妖容门下出了这么个弱鸡弟子,自然是丢脸的,他没少被涂山容容耳提面命,或者变着花样惩罚,只不过依然故我。后来涂山容容基本放弃了,由着他每天散漫地在外游荡。   对颜如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弟,夜明不仅没有排斥,反而欢迎之至——至少他分去了涂山容容在教导上的大部分注意力。   距离颜如玉入门,已经过了快半年,颜如玉在变颜术上的天赋确实无与伦比,到现在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变幻容貌,哪怕立即下山,说不定也能挣个同涂山容容差不多的“千面”称号。   劲风忽而自身后袭来,夜明似身后长了眼睛,那道带着金光的手印还没按上他的脊背,夜明身形便如鬼魅般化为残影,迅速闪开,快得根本看不清楚。   “一天到晚就知道偷袭你师兄。”夜明远远站开,无可奈何地道,“我知道你望月掌学得好,以后别老招呼不打直接动手,可以吗?”   一击未中,少年也收了手,站在原地,望向他那躲得远远的师兄,浅棕色卷发下,俊俏帅气的脸庞上满是无辜:“可我老是打不赢师兄啊。”   “你那是打不着。”夜明耸了耸肩。   “有区别吗?”颜如玉歪了歪头,眼神格外天真,“师兄说过,人生在世,最重要的就是随心所欲,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我有好好聆听师兄的教诲,所以想出手就出手了。”   夜明:“……”   他就是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。   很难以想象,这名刚来涂山时无比谨慎拘束的牛鬼,仅仅半年时间,无论相貌、实力还是性格,都宛如脱胎换骨。那些敏感与拘谨都不过是他从前的保护色,这名无忧无虑的少年现在所展示出来的,才是他本来的模样吧。   真好。   夜明轻轻地在心中叹了口气,脸上挂起散漫的笑容,手朝前一伸:“酒呢?”   “拿来了!”颜如玉赶忙道,提起被他偷袭时丢到一边的酒坛,大步走到夜明身边,将酒坛递给了他。   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——”   从坛口漏出的酒顺着脖颈而下,流过微微隆起的喉结,落入瘦削分明的锁骨,最后全部流进胸膛之中,将胸前衣襟尽数打湿。酒坛被那只有力的手臂拿开,甩到猝不及防慌忙接住的颜如玉手上,夜明猛地抹了把嘴,向后靠在了树干之上。   颜如玉有样学样,把酒坛里最后一点酒干了,与夜明肩并肩靠在一起。   秋日傍晚的凉风拂过面颊,将酒意激发,少年脸颊酡红,眸中似蒙上一层氤氲水光,仔细看去,却能发现,那凝视着天际云彩的眼神,依然无比清亮。   “西山日暮,千里斜阳。”他喃喃地道,“长夜将至——”   “啥?”颜如玉一头雾水。   “颜师弟,你有没有想过下山?”夜明不答反问,转头望向颜如玉,神色不见得多严肃,似乎不过随口一提。   只是那黑眸中闪烁的微光,从来翻滚着无法捉摸的晦涩。   “山下——有什么好的?”颜如玉口齿不清地道,他酒龄尚短,随便就能被放倒,“我喜欢涂山……喜欢师父……也喜欢师兄……”   “山下……有广阔的天地,有无穷的对手,有美味的食物,有漂亮的妹子……”   颜如玉双目圆睁,惊呆了:“有……有这么好?以前、以前我怎么没觉得?”   “因为以前的你,跟现在的你,不一样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写到这里,觉得我再手滑下去就可以跟颜如玉组耽美CP了。 颜如玉的戏份到此为止了,后半剧情算是一个伏笔式的开端吧。   ☆、纸难藏火   夜明确实存着点教唆自家师弟下山闯荡的心思,不过他没想到,颜如玉跑得那么快,简直把他那套“随心所欲”的理论发挥到了极致。   不,确切来说,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   他端端正正跪在房屋中央,脊背绷得笔直,跟平时“能躺就不坐、能坐就不站”的散漫无状相去甚远。一切的原因,当然要归咎在他前方背对着他、久未出声的绿发少女身上。   夜明的面前摆着张纸,上面字迹歪七扭八,看起来是刚学字不久的孩童写的。   “看完了吗?”涂山容容淡淡开口。   “看完了。”夜明老实地回答。   颜如玉那小子做事忒不地道,离山出走就离山出走,还特意留了张字条给师父,上面写道“听了师兄的话,如玉对山下生活心生向往,决定离开涂山,多谢师父这些时日以来的教导”,把他给卖了个彻底。   “可知错?”涂山容容道。   把嘴边上“错在没揍这小子十顿八顿警告他不许出卖师兄”的话咽下,夜明老老实实地道:“错在不该教唆师弟下山闯荡。”   “不是。”涂山容容沉声道。   她倏地转过了身,垂下头,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,如同绿宝石一般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夜明。   “夜明,如玉跟你不一样,他什么都不懂。”   夜明沉默不言。   同样是半大少年,夜明跟颜如玉的差别,仿佛是与生俱来的。他教了颜如玉遵从本心的处事态度,却同样没有来得及告诉他,其他的为人准则。   “不是每个人,都适合你那套法则。”涂山容容道。   “我也没想到,他的动作会那么快,说走就走。”夜明终于艰涩地开口了,他默默地垂下眼帘,“人生有可为之事,也有不可为之事。这些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。”   涂山容容定定地凝视他半晌,绿眸幽深,似乎试图看穿他皮囊掩饰之下真正的灵魂。   “不可为之事……你不还是照旧做了吗?”   夜明身体微微一震。他清楚地知道,涂山容容所指的,绝不仅仅指教唆颜如玉离开涂山这一件事。   唯一可能露馅的……   说起来,颜如玉那小子能那么顺利地溜出涂山,八成是托了那件事情的福。涂山上下,可是为此出动了大半的守卫力量。   “平丘月初之所以能逃走,恐怕你也暗中给了不少帮助吧?”   夜明无奈地耸耸肩,叹了口气。   “是。”   平丘月初作为东方月初的转世,被涂山和一气道盟找到,来到涂山之上,激发妖力,学习法术,还要娶涂山苏苏为妻。这看起来是一连串砸在凡人头上的天大好事,却没能让平丘月初露出半分欢颜。   夜明从平丘月初上山时就在观察他,不过第一次搭话,是平丘月初向一名路人女子求婚却惨遭拒绝之时。   “这么不想娶你命定的未婚妻,”夜明闲闲道,一开口便犀利地戳破了平丘月初的想法,“就说你是个断袖,不喜欢女人呗。”   “老这么被拒绝,你不难受吗?”   他话音还未落地,平丘月初便已经激动地走上前来,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左手不放:“这位帅哥,我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断袖美男子,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?”   “……”一向潇洒淡定的夜明这时都忍不住有点手痒了。   对话过后,夜明和平丘月初算是认识了,一来二去渐渐相熟。平丘月初想跑,只是夜明自己都没学会变颜术,更别提教平丘月初改变相貌,再加上涂山上禁制重重,对平丘月初严防死守,逃跑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。   直到有一天,平丘月初宣布自己有办法逃出去,请夜明帮忙吸引守卫的注意力。夜明自然答应了。   纸里包不住火,夜明根本不指望这件事能瞒多久。他抬头望向涂山容容,在绿发少女冰冷的视线下,岿然不动。   “既然生而为人,”他道,“自然不愿当一个牵线木偶。就算我不帮他,也有其他的人愿意帮他。”   “另外一个帮他逃走的人,是谁?”涂山容容问。   “这我就真不知道了。”夜明摇头。   涂山容容沉默了下来,之前满身压得夜明喘不过气来的威势,也稍稍收了些许。她重新眯起了眼睛,时常挂在嘴边的温柔笑意,却不见了踪影。   “夜明,有的时候,连为师都觉得,当真看不透你……”她淡淡开口,字音微沉,拖出意味深长的腔调,“你所思所求,到底为何?”   “师父,初来涂山之时,我便回答过师父这个问题。”夜明静静答道,“我之所求,不过一容身之所罢了。”   涂山容容深深地望着他,不知听信了几分。   “你本该是全天下最自由的人。留在这里,反倒委屈你了。”   夜明道:“师父这是在赶我走吗?”   涂山容容没有答话,她重新转过身,迈开步伐,从直挺挺跪着的夜明身侧走开,只留下两句淡得几乎听不见的话。   “姐姐不知道这件事,如果她知道,一定会杀了你。”   “不要再乱来了,夜明。”   端正跪于中央的少年没有起身,只是转过头,安静地目送着少女离开,看着那袭青蓝色的裙裾消失在视线之中。   他默默合目,神色复杂。   有的时候,他也看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师父。   为什么,可以做到这种地步?   对划入自己保护范围内的人,掏心掏肺地对他好,殚精竭虑地为他谋划,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退让……   羡慕。   当真羡慕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容老板和夜明一对上,就交锋不断、火花四溅,潜台词一大把,写得我好累!! 我到底为什么要挖这样一个坑…………自己把脸送上去让新大打………… 这篇节奏会尽量把控得快些,努力在3W字以内写完。   ☆、初现端倪   雕花窗外透出明亮的天光,低垂的珠帘被微风卷起半角,隐约可以看见少女纤细的背影。丝丝醒神的香气从角落香炉扩散开来,少女坐在案牍之前,左手撑着额,右手微动,不经意之间,已洒落一纸浓墨。   近日来,涂山的事务愈发繁多。日常大大小小的事不提,涂山雅雅刚登上妖盟盟主之位,这盟主宝座还未坐稳,不知多少明刀暗箭指向了涂山。作为涂山雅雅最可靠的后盾,涂山容容自然尽心尽力,为保护涂山、支撑姐姐而殚精竭虑。   “北山雉鸡一族,似有异动。”   “其不服北山妖帝统治已久,对北山加入妖盟之事更是心怀愤懑……”   涂山容容在地图上圈出一个点,微微沉吟,眼前却不期然滑过了另外一张毫不相干的脸。   不自觉地,轻叹出声。   “弱鸡。”   她缓缓收回手,垂下眼帘,望着前方摔成狗啃泥的少年,表情不动,说出来的话却足以用刻薄来形容,“不,叫你弱鸡恐怕抬举你了。你连鸡都不一定打得过。”   “打不过就打不过,”少年从地面上爬起来,“呸”地一声吐掉满嘴泥沙,“跑得掉就成了嘛。如果不是禁止我跑,师父未必打得着我呢。”   “不思进取。”她冷冷道,“遇事只知退避,平白浪费掉你一身好天赋。”   少年只是没脸没皮地笑。   算无遗策、智计无双的涂山容容,一旦对上自家无法用常理来揣测的徒弟,向来只有束手无策的份。很难想象,一国少主,被末代之民寄予无限期望的青丘后裔,居然会成长为这个模样。   青丘国因位置原因,属于人类疆域,但与涂山也算同气连枝。百年之前,青丘曾向涂山求援,然而那时风云动荡,黑狐入侵、东方月初身死、涂山红红失去法力与记忆,涂山自顾不暇,又谈何救援?   从那之后,青丘国销声匿迹,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一般,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族人去了哪里,连这个国家都慢慢地被人遗忘了。直到百年以后,那个笑嘻嘻的少年,前来投奔涂山,才让他们从记忆的尘埃之中,翻出了曾经那个渺小的存在。   少年对覆灭的原因只字不提,连曾向涂山求援却遭到拒绝的事情似乎也忘光了。而涂山容容是怀着愧疚,想把这位最后的青丘狐培育成才的。只不过,对方从来没有配合过。   作为一国最后的希望,哪怕不想着复国,至少也该努力把青丘一脉延续下去吧?   “师父,你看天空,是不是很美?”少年盘膝坐在地下,双手后撑,仰头望向天空,微微地眯起了眼,“尤其是那些自由自在、随风飘荡的云。”   涂山容容没有出声,她直觉,少年并不仅仅准备说这些。   “太阳朝升暮落,本是自然规律。漫漫长夜之后,旧的一天过去,太阳重新升起,新的一天也会到来,如此循环往复。”   “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太阳。”少年笑道,黑眸清亮,“只是那随风飘荡、一吹即散的云朵罢了。”   涂山容容站在他的身侧,陪着他一起仰头望向天际的云彩,长发被凉爽的微风轻轻卷起,如云朵一般,自在飘荡。   “我明白了。”她淡淡道。   从那之后,涂山容容再也没有逼着夜明日夜修炼,由着他一天比一天更散漫自在。既然他的心从不在纷争,那么涂山、还有她涂山容容,便是罩他一辈子又如何?   有时候,涂山容容也会疑惑自己是不是太宠徒弟了,毕竟世事从来不由人,若没有足够的力量,自在逍遥又从何谈起呢?   只是回想起从前那个不谙世事、一心跟在姐姐身后的自己,回想起顶梁柱倒塌之后那些痛苦的蜕变,涂山容容便无法狠下心肠,撕开少年天真的保护壳,逼着他从残酷的现实中成长起来。   就让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,再多一点……   然而,一切终有结束之时。   她垂首望向满桌凌乱,放下手中毛笔,轻轻掀开铺在上层的地图,将下方那张写满了字的纸露了出来。   “青丘狐妖夜明,二当家涂山容容之徒,多次利用身份之便,与不明人士相会密谋,其形迹可疑,恐生异心,欲对涂山不利……”   “阿五。”涂山容容淡淡唤道。   戴着面具的白狐从暗处显形,一声不吭地半跪于地,恭谨地低头,等待涂山容容的吩咐。   “安排好了吗?”她问。   “是。除按二当家吩咐安排人手外,属下还另外多派遣了三名暗哨。”   “先暂且监视,”她语调如冰,眼睛微微睁开,玲珑剔透的青绿眸中神色莫测,看不出半分情绪,“如有异动,直接动手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关于夜明和容容的对话部分,有点潜台词,应该能看懂吧? 太阳隐喻着兴亡,同时也象征着希望。 剧情已经初露端倪了,明线基本铺好~ 接下来节奏继续加快。   ☆、晓风残月   涂山之北,有一处峭壁,峭壁之外,寸草不生。而其内则是一片树林,郁郁葱葱,树林深处有一处凉亭,供人歇脚赏玩。此处十分幽静,但因山势较高,少有人至。   碧蓝的裙裾扫过满地散乱的落叶,玉白的赤足轻轻踏上细碎的枯枝,少女如山间精灵般倏然出现,没有发出半分声响,悄悄往凉亭方向走去。   论起风景来,这个地方远远比不上相思树,离涂山主城又有一定的距离,涂山容容平时也是很少来的。若非事出有因,涂山容容恐怕已经忘记这里的存在了。   她在离凉亭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下,抬头望去,隔着细碎的树叶,犹能隐约看清楚亭上的那块牌匾。   晓风亭。   涂山容容记得,原来这亭子的牌匾早就掉了,很长时间来都没人记得给它补上。如今不知是谁颇有意趣地补了个牌匾,还起了个雅致的名字。   隐约的对话声从亭内传来,当即将涂山容容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对话之上。   “近日来,师父对我产生了怀疑,我身边时常有人盯梢。若无要事,以后我们不要轻易会面,以免引起事端。”   “是,少主。”   亭内的妖齐齐向少年躬身,涂山容容看得清楚,除了一个与少年相似、似乎也出身青丘的狐妖外,另外两个居然是涂山狐妖。   “涂山雅雅这个妖盟盟主是打出来的,服气的有,不服气的……更多。”少年道,“这其中,可以利用的地方就很多了。”   “北边的雉鸡族已经闹起来了。”有人插言道。   “那群弱鸡……”少年的声音里似有笑意,“还远远不够。这滩水必须更浑才行。”   “离妖盟大会还有些时日,时间说紧不紧,说松不松,我们必须加快计划。除了北边,南国近期也将会出现变故……”   涂山容容听着亭中少年侃侃而谈,将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,只觉得胸腔中的心,慢慢地凉了下来,连怒火都淡了下去,冰冷得不可思议。   “我跟青麟、化雨会继续留在涂山,以待时机。凌叔,外面的事情就靠你来联系了。近期风云涌变,未必能时时会商,还请凌叔多多见机行事。”   “是,少主。”那青丘狐妖深深躬身为礼,“昔日青丘遭劫,涂山为何不救?时日渐久,世人只知涂山,青丘声名渐渐湮没,然而谁知我青丘国才是狐妖正统——”   “凌叔慎言,”少年正色道,“此话多说无益。这次就到这里吧。”   眼看着亭中四人会谈完毕,即将各自散去,躲在旁边听了许久的少女终于现出身形,正面拦在了那条小路之上。   “说完了?”涂山容容淡声道。   “师父?”少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,连面色都苍白了几分,惊愕地停在原地,与涂山容容面对面相视。   “少主快逃!”那青丘狐妖凌叔见情况不妙,突然暴起扑向涂山容容,“她只有一个人,拦不住我们的!”   涂山容容蹙眉:“一个人?”   话音未落,蒙着面具的狐妖如影魅般骤然出现,接下了凌叔对涂山容容的攻击,刀光闪过,一丝血线洒落在了地面。   跟在后面的两妖见势不妙,立刻四散而逃,涂山容容的影卫部队纷纷出现,将之围堵截下。慌乱的叫喊声似乎并没有入少年的耳,夜明依然站在原地,沉默地望着涂山容容。   涂山容容道:“不逃?”   夜明道:“逃不了。”   那骤然爆发的妖气锁死了少年周身,鲜少出手的涂山二当家,此时已经动了真怒。   涂山容容道:“那就死吧。”   少女扬起手掌的同时,夜明的脚也动了。那道身影快得不可思议,可相比起来,他的动作,仍然慢了一步。   含着金光的手掌印在胸膛中央,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,飞溅的鲜血如雨般四散洒落,少年被涂山容容一掌击飞,落向悬崖峭壁之外,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速坠落。   绿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荡,少女轻缓地收回手,遥遥朝悬崖外望去,正对上了少年朝她看来的最后一眼。   没有不甘、没有痛苦、没有憎恨,那双似能洞察万物的眼中,只有淡淡的温柔与笑意。   说不清理由地,涂山容容心中,忽然一恸。   飞荡的气流卷起一地尘土,前方的亭猛烈地摇了摇,那才挂上去不久的牌匾轰然落下,砸在地上,被纷然落下的落叶与尘土迅速地掩埋,那上方原本清晰的“晓风”二字,很快便看不见了。   少女低下头,扫了那块已经被掩盖得只剩一个角的牌匾一眼,转过身,带着影卫部队,逐渐走远。   “便纵有千种风情……”   她到底还是——   没能看透他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真想说男主挂了本文完结!! 然鹅一切才刚刚开始…… 谢谢“莫问此”的营养液,谢谢林宴歌的地雷!送上大大的么么哒!   ☆、知如许恨   “便纵有千种风情,更与何人说?”   一道人影颤颤巍巍地起身,跌跌撞撞走到墙角,才走了几步,便有点气喘吁吁。他扶着墙,伸手去提角落里藏着的酒坛,费了半天功夫,才堪堪将酒坛提离地面。   “师兄,”门外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,脚步声逐渐靠近,“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念念叨叨什么啊?能不能说点人话?”   门内的人受到惊吓,酒坛从手中滑落,恰巧砸在他自己脚上,痛得他一声闷哼。他顾不上疼痛,手忙脚乱地试图把酒坛放回原位,只不过已经晚了,木门被人“吱呀”一声推开,少年背着光站在门口,看清楚屋内情形,不由睁大了眼。   “哇!太过分了!师兄你又偷喝酒!!”   眼见行径被撞破,夜明索性不掩饰了,直起腰,回过头来对颜如玉道:“这叫取,不叫偷。酒放在那里,不就是让我喝的?”   他努力不喘气地说完这一段话,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,不过很快一连串的剧咳就暴露了他的现状。少年痛苦地弓下脊背,一手扶着墙,一手捂着嘴,身体如风中落叶般颤抖着,似乎下一刻便会无力倒地。   颜如玉急忙冲了过去,扶着夜明走回床前,看着他乖乖躺回床上,一边生气地道:“大夫说过了,病人绝对不可以喝酒的!”   夜明道:“我这不是还没喝嘛……”   颜如玉恼道:“有这想法也不行!!”   夜明被颜如玉给吼没声了,摸着头想,这小子真是长进,出外闯荡小半年,现在居然连师兄都敢吼了。   那天,他被涂山容容一掌击中胸口,跌下山崖,本以为小命从此断送,谁知那一掌虽然重伤了他,却把他远远送出涂山,摔在某个村庄之外,还被游荡在涂山周围的颜如玉给捡了回去。   “师兄啊,”颜如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,那导致夜明重伤的掌印他再熟悉不过,心底下不由惶然无比,“你怎么惹师父生气了?她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?”   重手?   夜明很清楚,涂山容容根本没有下重手。虽然那一掌拍碎他的肋骨,伤到内腑,但他从断崖跌落却没有摔死、还被路过的颜如玉捡走,绝对不仅仅只是运气。   他随口道:“因为师父前几天刚知道是我教唆你下的山——”   可怜的颜如玉当即就吓呆了。   “不会吧!这、这都快半年了,师父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吗?!”   “而且,她刚好见了你我二人合力给断崖凉亭挂的那块牌匾,”少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,“嫌我写的字丑、你削的匾烂,新仇旧恨涌上心头……然后我就倒霉了。”   颜如玉看起来已经相信了:“那、那我该怎么办才好?”   夜明道:“我能被你捡到,说明师父肯定已经查明你在哪里了。说不定今天她就会上门,把你提溜回去问罪……”   他话音未落,颜如玉已经飞速冲到门口,扒着门框小心地往内看去,可怜兮兮地道:“那师兄——我先出去避避风头?”   像颜如玉这般好忽悠的妖,也是夜明生平仅见,他好笑地道:“是是,你快去吧,一会师父看见你我二人一起,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,到时再挨上一掌,你身强体壮不会有事,师兄可撑不住了。”   颜如玉用力点点头,拔腿便溜走了。   忽悠走了颜如玉,夜明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,再次去搬角落里那坛酒。颤抖的双手已举不起酒坛,他取了两个杯子,一杯斟满了酒,放在桌前,另一杯则自斟自饮。   他用手撑着下巴,静静地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。一轮上弦月已经升到了天空中央,在澄碧如洗的天空之中,慢慢变得愈发明亮。归巢的鸟发出阵阵鸣叫,呼啦啦落入树林,宁静与嘈杂,在暮色之下微妙地融合为一体。   “啼鸟还知如许恨,料不啼清泪长啼血。”   “……谁共我,醉明月?”   他醉眼迷蒙,低下头来,安静地看着面前满斟的酒杯。也许重伤之下,连神智都不太清楚,夜明只觉得眼前一花,本来空空荡荡的桌前,忽然多了个人影。   一只纤纤素手端起酒杯,不知何时出现的绿发少女坐在夜明对面,仰首将之一饮而尽。   “你来了啊。”苍白的唇勾出无力的笑容,褪去血色的脸上似是十分平静,少年吃力地拎起酒坛,要重新给涂山容容斟酒。   只是那双手与往日的平稳相差甚远,稍微一颤,酒便洒了下来,带着清香的液体落满一桌,沾染了涂山容容的衣襟。   “抱歉,”少年道,“没什么力气,手不太稳,让你见笑了。”   她垂首看了看满桌凌乱,复又抬头,望向表情歉疚的少年,神色不动,只轻轻开口。   “恨什么?”她问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夜明当然没有死啦,容容手下留情了。 呆萌呆萌的颜如玉又抢了会儿镜……夜明知道容容肯定会来,故意骗他走的。   ☆、大梦将醒   在少女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,夜明端起自己的酒杯,将里面的余酒一饮而尽。他微微合目,沉默良久,久到涂山容容以为他不会回答那个问题了。   “恨韶华易逝,美人迟暮。”   “恨悲歌唱彻,英雄末路。”   “恨风云变色,江山易主……”   “这些,不都是人生恨事吗?”   夜明轻声说着,声音有几分嘶哑,苍白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,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血色。少年吃力地用手支着下巴,撑着身体保证自己不倒下,仿佛已经不堪重负。尽管如此,他的神色之中,依然带着极为浅淡的笑意。   涂山容容蹙眉,伸出手,似乎想探探少年的额头,手伸到一半,忽然惊觉,又猛地收了回来,在膝上不安地紧握成拳。   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?”涂山容容问。   “是与不是,有什么区别?”夜明道,“人生路上,有太多的不如意和身不由己……”   他抬起眼,深深地望着前方面无表情端坐着的少女,“师父,你看透了吗?”   一时之间,竟是相视无言。   “夜明,”涂山容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她低低开口道,“我一直认为,你本该是全天下最自由的人。”   “你错了。”少年面上的笑意终于全数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几乎入骨的深切悲哀,他再次将酒斟满,正欲一饮而尽,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抓住,不得不中止了动作。   “别喝了。”涂山容容道。   夜明试图挣扎了下,可重伤号怎么都不可能拗得过他师父,只得无奈地放下了酒杯。   “终我一生,不过拼尽全力,戴着镣铐跳一支自我沉醉的舞罢了。”少年唇边绽开一抹自嘲的微笑,“舞跳得太好,跳着跳着便做起了梦,梦中风景美得不似人间,可既然是梦,到底要醒来的。”   涂山容容凝视着他,玲珑剔透的眸中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芒,她淡淡开口道:“你身中我全力一掌,肋骨尽碎、内腑重伤,又从涂山断崖跌落,并无半分生机……”   她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慢慢道,说着与实际完全不符的话,却无比郑重其事。   夜明微微睁大了眼,他听懂了。激荡的热流席卷胸口,那颗心烫得不可思议,夜明知道,涂山容容懂了他,于是她用自己独特的温柔,为他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道路。   他想哭又想笑。   为什么,天底下会有这么温柔的人?温柔到他的整颗心,都不由自主地为之悸动。   鼻尖微微发酸,他拼尽全力,才压下了那颗已经不受控制、几乎要开始造反的心。   “师父……”他哑声道。   “不要叫我师父。”涂山容容冷冷地打断了他,“从今往后,涂山容容门下,再无大弟子夜明,只有已被清理门户的叛徒夜明。”   “你好自为之吧。”她站起身来,走出几步,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,从门口折返回来,在少年惊愕的目光下,不由分说地提走了桌边放着的酒坛。   “还有,伤势未好之前,不准喝酒。”   不等夜明提出抗议,少女已经如同幽灵一般,轻盈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。   夜明低头看了看,木桌之上,只剩了两个酒杯,一个被涂山容容饮尽,还有一个装满了酒,是方才他想喝没能喝成时留下来的。   他端起酒杯,正要将杯中酒喝完,突然动作一顿,手停在空中半晌,最后又默默地放了下来。   “容容。”   他抬起头,望向窗外夜色,明知道少女的身影不可能再重新出现,依然痴痴地凝望着。   “容容……”   如果他只是夜明,只是那个有幸在泥泞山道上遇见了涂山容容的夜明,该有多好?   士为知己者死——   既然曾拥有过这样一片对他倾情以待的真心,那便是将整个自己都交付出去,他也再无怨悔了。   酒意上涌,重伤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,夜明吃力地挪回了床上,就着一枕星光,渐渐地沉入梦境。   那片令人无法喘息的黑暗,依然如同跗骨之蛆一般,紧紧跟随着他。他平静地往前走着,向黑暗更深处前行,直至走到一片隐约浮动着的、比四周黑暗更为深沉的暗影之前。   他在暗影之前跪了下来,恭谨地低下了头。   “母亲。”   暗影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,似是愉悦似是危险。   “真是长进了呀,我的孩儿。”   “是孩儿太过大意,不慎暴露了自己,坏了母亲计划。”   一只手从暗影中凝成型,朝他伸了过来,捏住他的下巴,迫着他抬起了头。   “十年隐忍,一朝付诸东流,还连带送掉了我两枚埋在涂山多年的棋子,只跑了个没用的青丘老狐狸……”   那只纤细的手缓慢下移,轻轻捏住了他的喉咙,在那致命的要害上温柔地爱抚着。   性命被拿捏于鼓掌之间,他像并未察觉到似的,神色没有半分变化,依然恭谨如旧,沉声开口:“孩儿有罪,请母亲责罚。”   “罚,当然是要罚的,就算你是我最心爱的孩子也一样。”那只手终于松开了他的咽喉,转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,她温柔地喃喃低语着,“坏了事,还有补救的机会;但变了的心,可就回不来了呢。”   “千万别忘了……你到底是谁。”   他深深地拜伏于地。   “是,孩儿谨记母亲教诲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两个都是炒鸡温柔、拼命为对方考虑的人QAQ 不知道写成这样大家有没有看懂…… 容容知道夜明想要自由,故意下了重手,实际上手下留情把他送走了。 而夜明做的……现在还不能说太多,总之他是故意暴露的。 我感觉我可以在2W字内写完呢!!   ☆、妖无转世   如茵青草一路蔓延开来,望不见边际;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,亘古不变般矗立在山顶,默默地凝视着脚下苍生。浅粉色的合欢花离了枝头,被风一吹,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,有的落在树下,为萋萋芳草缀上一分别样的颜色;有的飘得远了,不知去往何方。   一朵花打着旋飘落下来,恰巧夹在了少女脸颊旁青绿的发辫之上。她抬起手,正欲将花拈下,忽而一阵清风拂过,那花便飘飘摇摇从她指尖滑过,随着风飞向远方。   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,抬起眼,怔怔地目送着它逐渐远去,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。那些曾一起度过的时光,似乎也随着花朵慢慢远去,再也不可能复返。   整片涂山境内,如果要找出一个夜明最喜欢的地方,那便非苦情树下莫属。头几年,涂山容容时常能在这里逮到偷懒耍滑的徒弟,拎着他的耳朵逼他回去修行;后来渐渐放任之后,便总能在这里捡到大醉不醒的少年。   最过分的一次,当属夜明偷出了涂山雅雅的无尽酒葫,如果不是她拼命护着,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子,恐怕当场便会被震怒的涂山雅雅打成残废。   远处遥遥传来人声,又有情侣跋山涉水前来涂山苦情树,许愿请求转世续缘。涂山容容安静地坐在树后,将情侣之间的铿锵誓言听在耳中,却不期然想起了另一段对话。   “人和妖之间,可以转世续缘,来生重逢,”少年道,“那么妖和妖之间,有没有可能呢?”   “不能。”她摇头,“ 妖的寿命已经足够漫长,不需要转世续缘。”   “很漫长吗?”少年感叹道,“我倒觉得,有时千年时光宛如一日,反不如人生百年有意义。”他声音微顿,眼神渐渐有些复杂,“而且……世事向来多变,谁都不知道,那漫长的寿命,到哪一天便会戛然而止。”   “夜明,”涂山容容道,“妖是没有转世的。跟人类定下转世续缘之约的妖也一样,妖死则缘灭。”   少年嘟囔道:“所以不是很不公平嘛……”   涂山容容不由好笑:“那妖拥有比人长得多的寿命,又公平吗?”   “我只是觉得,”夜明摇了摇头,“人类转世之后,抛弃原来的身份,摆脱从前的桎梏,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和不一样的未来,”他声音渐低,“真是太好了……”   “如果妖和妖之间,也能转世续缘——”   涂山容容曲起食指,在少年额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。   “小小年纪,思考这么多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?”   夜明抱头:“师父,我不小啦!真的!”   “你若真的不小了,”涂山容容淡淡道,“便该明白,既然生而为妖,天生拥有强大的妖力,就当以己之能,开辟你所想要的未来。”   后面的对话,涂山容容记不太清楚了。她不知道夜明当时有没有理解自己的话,不过她猜想,那惫懒少年大抵是没有听进去的。   只是如今突然忆起,涂山容容忽然有种感觉,或许当初少年并非没有听懂,相反,他可能太懂了,懂到绘制出一张不学无术的皮,披起来欺骗所有人的眼睛。   涂山容容垂目,伸手将身前一朵粘在青草上的合欢花拈起,慢慢将之捏紧。   有时,她真会忍不住想把那家伙逮回来,先打上个几十掌出气,然后再罚他把整个涂山书库的书全部抄完——   “人抓回来了?”   寒冰般的声音自身侧响起,涂山容容不需要转头,也能感觉到一个散发着强烈威压的身影,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旁。   “没有。”涂山容容平静地道。   “杀掉了?”涂山雅雅讶异地挑眉。   涂山容容没有回答。她松开拈着花茎的手指,任由如同飞絮般轻盈的花朵被风吹起,随风远去。   “哼,放走了?”涂山雅雅眯起眼,神色不豫,“既然你心软,不愿动手,那便由我来——”   “你敢!”涂山容容倏然变色,猛地睁开了眼。她仰起头,望向前方火红的背影,看着涂山雅雅停住脚步,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。   “姐姐,夜明的事情,由我来处置。”她轻声开口,语气却万分坚定,不容置疑,“我是他的师父,也是涂山二当家。”   “你还记得你是涂山二当家。”   涂山雅雅没有回头,她在原地驻足片刻,最终还是抬起脚步,缓缓离开,“这次,原谅你一回。但是,没有下次。”   “做好后续处置,不要挑战我的底线。”   “……是。”涂山容容道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涂山容容: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欺负。 终于更了!!不要打我!!   ☆、黑狐初显   “二当家!”   含着激动的声音从门外响起,一个身影兴奋地冲了进来,直至看见房间内深深伏案的青色背影时,又勉强地按捺下了那份激动,显得有几分小心谨慎。   “二当家,属下有重要的事情汇报。”   涂山容容从书案上直起腰,抬起手揉了揉额角,眉头微微蹙起,一丝疲惫自面上滑过,转瞬又被她小心地敛了去。   “说。”她连手中的笔都没有放下,只淡淡道。   “前些日子,由二当家亲自关押起来的那两只狐妖,终于招了!”   “终于招了?”涂山容容重复道,声音依然平淡,只有一瞬间紧绷起来的脊背,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。   “没错,还是个特别重要的线索!”狐妖下属激动地道,“他们似乎跟黑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!”   随着“啪”地一声,涂山容容手中的毛笔从中断开,一分为二,跌落在书案上,笔上沾满的浓墨将摊开的书本染开数团大大的墨花。涂山容容却顾不上收拾桌上那一片狼藉,霍然从位置上站起身,不发一言地往门外走去。   那名前来汇报的下属被少女肃冷的表情吓了一跳,满脸激动之色像被冻结了似的,哆哆嗦嗦跟在涂山容容身后,忐忑不安地随着她前往牢房。   他望着前方少女镇定如旧的背影,仿佛刚才的失态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。回忆起当时涂山容容的表情,他有种感觉,那并不是得知黑狐线索后体现出来的愤怒,更像是——   深切的担忧。   绕过重重回廊,穿过长长甬道,他们渐渐深入地下,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密闭狭窄的空间中回荡,摇曳的灯火平添出几许阴森。直到抵达通道的尽头,随着“吱呀”一声轻响,涂山容容伸手推开了通道尽头的门,这片地下空间的全貌,才真正显露出来。   “二当家!”   里面的狐妖被涂山容容涂山的出现惊了一跳,急急忙忙迎了过来。涂山容容摆了摆手,越过两侧的狐妖,往前走去,在牢房的栅栏前停下,睁开双眼,幽深的眸中殊无感情,凝视着角落里躺倒的两道身影。   “死了?”她问。   “没有。”她身旁的狐妖下属赶紧回答道。其中一名狐妖下属拿了钥匙开门,走进去踢了一脚:“别装死了,起来回答二当家的话!”   “涂山容容!”被踹醒的狐妖甲一个激灵爬了起来,连头都没抬,便大声嚷道,“你指使手下这样子折磨我们,会遭到报应的!”   涂山容容还没什么反应,旁边的下属先怒了,捡起旁边的鸡毛掸子,便往狐妖甲的脸上呼去。狐妖甲双手被捆着,想挠脸又挠不着,口里直呼:“哈哈哈好痒——别挠了,我说,我什么都说!哈哈哈哈哈——”   狐妖属下放过了笑得流泪的狐妖甲,转身又去找另一只狐妖乙。狐妖乙吓得直往后缩,大声嚷道:“娘娘会给我们报仇的!你们杀了少主,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   “少主?”涂山容容眉头一皱。   狐妖甲挂着满脸笑出来的鼻涕眼泪,大骂道:“你这个笨蛋大嘴巴,又说出来了!”   狐妖乙:“……”   “全部说出来。”   冷如冰川的声音从少女口中吐出,淡漠无情到了极致,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,这其下所深深掩藏着的,难以置信的汹涌暗潮。   再接下来,那两只狐妖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了,哪怕被挠痒痒挠得嗷嗷乱叫,除了翻来覆去叫嚣着“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”,其余的都死咬着不肯松口。   负责审讯的下属急出一头冷汗,在看不出表情的少女面前半跪下来,道:“还请二当家稍安勿躁,属下一定把这两个家伙的嘴撬开!”   涂山容容朝他轻轻点了点头。喉中溢出几不可闻的低叹,她微微阖目,转过身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地下室。她的步伐从一开始的不疾不徐,慢慢变得急促,只一眨眼的工夫,跟在她身后的狐妖下属便再也找不着绿发少女的身影。   涂山容容刻意甩开了跟着她的人,匆匆下了山,赶向那个她心知肚明的地方,猛地推开了小木屋的门。那扇门在涂山容容的掌下发出巨大的声响,摇摇晃晃地停留在了靠墙的位置,险些被涂山容容推坏,饶是如此,要完全合上,怕也是不可能的了。   涂山容容深吸了口气,尘埃的味道萦绕着鼻尖,她稍稍冷静了些许,小心地往屋里走去。如她所料,小木屋中早已空无一人,狭小的房间内,桌椅乃至被褥都摆放得整整齐齐,一切都被收拾得井然有序。   只除了……木桌上一空一满的两个酒杯。   涂山容容在桌前坐了下来,坐的正是当初那名少年所坐的位置。她将酒杯轻轻端起,凝视着其中满满的液体,许久许久,突然开口,似在询问,又似自言自语。   “你这到底是听话,还是不听话呢?”   胸中似有万千思绪,却找不到其中的源头。涂山容容撑着头,怔怔发着呆,直到窗外传来归鸟的阵阵啼鸣声,她才猛然清醒过来。   “啼鸟还知如许恨,料不啼清泪长啼血。”   “谁共我,醉明月?”   涂山容容想起少年在她来之前曾念诵过的词句。她当时很不理解,从“晓风残月”到“长啼血”,句句都在伤离别,可这分道扬镳的路,分明是他自己选择的。   到底在隐瞒什么?又到底想要告诉她什么?   是精心谋划……亦或是无可奈何?   似有灵光乍现,涂山容容蓦然睁开眼,激动之下,衣袖一扫,不留神打翻了前方的酒杯,瓷质的杯子滚落地面,在地下碎成了无数碎片。   像忽然被碎片倾轧似的,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阵疼痛,然而涂山容容,甚至没有时间让她的思绪为此多停顿哪怕一刻。   她赶回了涂山。   “姐姐呢?”她抓住涂山守卫,厉声问道。   涂山守卫被她难得的疾言厉色给吓到了,好半天才弱弱开口:“早在几天前,大当家就出发去参加妖盟大会了啊,现在还没回来呢。”   “快派人叫姐姐回来。”涂山容容睁开双眼,原本碧绿的双瞳已经染上了赤色,“全涂山进入一级戒备,姐姐回来之前,所有人不得外出或入内。”      ☆、风雨前夕   凛冽的风如刀般刮过,逼人的寒气蔓延开来,将四周的一切封冻。极寒与鲜血随着红衣女子的步伐一路延伸,而属于盛夏的花朵沐浴着星光,仍然在远处静静绽放,沉默地聆听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。  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。   早在几日前,涂山雅雅便已前往妖盟据点,召集各方妖王召开妖盟大会。会议接近尾声时,她突然得到下属消息,报告在南国发现了平丘月初的行踪。涂山雅雅想都没想,立刻动身去了南国,谁知往西南方向的一路上,大大小小的埋伏与骚扰就没有停过。   “滚!”   又一个妖怪扑了上来,被及时反应过来的涂山雅雅冻成冰雕。饶是涂山雅雅实力再强,面对这一路上数不胜数的埋伏和前赴后继的炮灰,也渐渐地感到有些吃力。   她已经意识到,平丘月初在南国的消息,恐怕只是个诱她入彀的诱饵。然而在涂山雅雅准备撤退的时候,西南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妖力波动,引得她内心一震,分心之下,险些被朝她杀来的妖怪所伤。   “平丘月初——!”   怒火随之空前高涨,涂山雅雅毫不犹豫地将那只险些偷袭得手的妖怪劈成两半,再次突破重围,朝妖力波动的方向而去。那些追杀她的妖怪,以及南国挡路的杂碎,统统被暴怒的涂山雅雅冻成了一个又一个冰块。   南国似乎也陷入了动乱,大军集结互相砍杀的场面让涂山雅雅有些意外。不过南国的内乱并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,顺着妖力的指引,涂山雅雅成功地找到了平丘月初,看见他正和一名女子手牵着手,坐倒在地,被几名妖怪围在中间保护着。   那几名妖怪撑得很辛苦,涂山雅雅的到来倒是帮他们化解了压力。但涂山雅雅才不在乎自己的到来引发了怎样的变数,她径直走到平丘月初面前,冷声道:“平丘月初?”   平丘月初抬头看她,点了点头:“货真价实、童叟无欺。”   看见平丘月初身边的女子紧张地将平丘月初的手抓得更紧,涂山雅雅怒极反笑:“好得很,改变了身形、相貌、发色、声音,逃到边远之国,现在还妄图用那份妖力,去救别的女人?!”   平丘月初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。他还没来得及说话,便被涂山雅雅不容置疑地打断了:“跟我回涂山。”   他身旁的女子大声道:“你凭什么——”   涂山雅雅的手已经揪向平丘月初的衣领,就在此时,旁边忽然闪出一道身影,拦在她与平丘月初之间,阻止了她的动作:“大当家且慢。”   涂山雅雅微微眯起眼,看着面前妖怪十分眼熟的尖尖的狐耳,半是疑问半是肯定地道:“青丘狐妖?”   “不错,我乃青丘狐妖,名叫凌和。”那狐妖沉声道,“我族少主曾交代,如在南国见到大当家,务必请大当家速速返回涂山。”   “夜明?”涂山雅雅语气愈发不善,她对这个涂山容容逐出师门后还要护着的弟子没有什么好印象,“为何?”   “涂山恐生大变。”凌和道。   六字一出,涂山雅雅勃然变色,显然想通了一切的来由,这是很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。   只听凌和接着道:“大当家若带着平丘公子同返涂山,难免碍手碍脚,万一被追兵绊住,则涂山危矣。”在涂山雅雅冰冷目光的注视下,凌和面色丝毫不变,只镇定地叙述道,“我青丘一族,必定不负少主嘱托,护得平丘公子与欢都公主周全。还请大当家速速回返涂山,解救涂山危机。”   迫人的寒气与压力骤然一收,涂山雅雅转过身,留给众人一道背影:“平丘月初,切勿再逃。”   “如果再逃,企图愚弄于我……夜明,还有你们,通通都要死。”   涂山雅雅顾不得许多,扔下南国那一片混乱,便匆匆往涂山赶回去。而早在涂山雅雅没有见到平丘月初和青丘狐妖之前,涂山容容这边,就已经遇到了万分棘手的大麻烦。   绿发少女从容地自门中走出,款款行来,隔着打成一片的群妖,如同隔着万水千山,遥遥望入那片如黑夜最深沉之处的黑眸之中,试图从中搜索到往日的熟悉感,却分明失败了。   “涂山外围的禁制,是你打开的。”她道,“对吗,夜明?”   远处的少年没有回答,涂山容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没有。   她慢慢地闭上眼,一丝叹息从喉中缓慢地逸出,只有她自己才知道,这声叹息蕴含了多少数之不尽的复杂感情。   “我大概……真的错信了你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我回来了(。) 沉迷农药好久,终于有点打腻了。 撸清了几个设定问题,回来接着更文~   ☆、变故忽生   涂山外围,用来防护的禁制已经全数失效。喊杀声隐隐约约传来,除了黑狐部队之外,还有其他地方的妖凑了热闹,跑过来浑水摸鱼,想趁机捞一票再跑。   尽管禁制失效,涂山雅雅不在身边,涂山容容的安排依然有条不紊,涂山护卫队倾巢出动,居住在山上的各大妖王也很快被搬了救兵。   牵着涂山苏苏的手,她款款走来,周遭战场于她如同无物,一双宝石般的绿眸,只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少年。   夜明只是垂下头,默默往旁边让开,露出身后被黑气包裹了全身的女子,低声道:“母亲,我们的禁制已经生效了。”   在涂山禁制失效的同时,黑狐也迅速布下禁制,将涂山与外界的联系切断。即便有援兵,一时半会也进不了涂山。   黑狐娘娘满意地弯了弯唇。   “涂山,今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。容容小姐,你们大可不必负隅顽抗。”   涂山容容道:“鹿死谁手,尚未可知。”   视线转向黑狐娘娘身侧低着头的少年,涂山容容声音转厉:“夜明!”   少年没有动作,涂山容容又道:“抬起头来,夜明。不敢看我了吗?”   少年身体微微一震,这才缓慢地抬起了头,不甘不愿地直视着涂山容容。那双眼睛还是如她所知那般清明透彻,并没有半分被黑狐控制住的迹象。   旁边的黑狐娘娘满意地哼了声:“没错,容容小姐,他并没有被控制住,他所做的一切,都是他自己选择的。”她将少年拉到自己身边,抚摸着他的头发,“这是我最心爱的孩儿,也是我最得用的心腹大将,九尾黑黎,其特长乃是吞噬灵魂。”   涂山容容道:“吞噬灵魂?”   黑狐娘娘道:“没错,吞噬灵魂——将别人的灵魂化为自己的养料。所以,容容小姐,你那个乖巧徒儿,从一开始就不存在。”   说完,她探究地看着涂山容容的神色,试图从中找出些悲伤和愤怒出来,谁知却只找到了满满的愕然,以为涂山容容是被黑黎吞噬灵魂的能力吓到了。   但她不知道的是,涂山容容之所以愕然,不过是听了黑狐娘娘所说的“乖巧”二字,心道这家伙到底哪点看起来乖巧了?   没有得到期待之中的反应,黑狐娘娘渐渐不耐烦起来,嘱咐跟在身后的下属们去收拾涂山狐妖,自己也准备动手擒下涂山容容。而少年只默默跟在黑狐娘娘身后,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。   “上回不正是她重伤了你吗?”黑狐娘娘笑道,“乖孩儿,你的伤还没好利索,这次就由母亲来给你出出气。”   涂山容容平素靠的都是智计,妖力并不高,遇到这种硬碰硬,只能紧紧护住身后的涂山苏苏,放出信号,且战且退。收到涂山容容的信号,几名白狐护卫杀出重围,前来保护涂山容容,分去了她一部分压力,涂山容容这才稍微喘了口气。   然而就在她稍微放松的那个瞬间,变故骤然发生。   一道刀光从她身后亮起,来源于她将后背交付的友军,刹那间已捅穿了涂山容容的腹部。   电光火石之间,她遥遥望向前方,恰与少年视线相对,看见了他紧缩的瞳孔与满满的不可置信。   涂山苏苏发出惊恐的尖叫,拼命奔向涂山容容。绿发少女依旧站在原地,轻轻地咳了声,右手捂住正在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。她偏过脸,看见那名眼白已变为黑色的白狐护卫,轻轻扯了下嘴角:“哦,原来还有漏网之鱼。”   “抓住涂山容容和涂山苏苏——”   黑狐娘娘的话还没说完,一道身影已从她身侧跃出,伸手抓向此时已无力反抗的涂山容容。嘴角欣慰的笑容才展开到一半,她便听见三个字从少年口中冷冷吐出。   “禁制,起。”   笑容凝固在嘴角,黑狐娘娘发现,她跟圈外的联系、她的妖力来源,全部都断了。现在禁制内所有黑狐的力量,都紧紧连在她一个人身上,每当少去一只,她的力量便被削弱一分。   而始作俑者,早在黑狐娘娘惊愕分神的片刻之内,抱起涂山容容,拉过涂山苏苏,几个起落间已不见了踪影。   黑狐娘娘愤怒到极致的神情渐渐平缓下来,最终竟然化为了微笑。   “黑黎,”她柔声道,“不要忘了,你的心还在我这里。就算带着她逃,又能逃到哪里去呢?”   “回到我身边来吧,我心爱的孩儿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更了更了更了!我真的会尽快填完坑!!因为挖了新的!! 《[狐妖小红娘]命运》,做甜点的妖馨斋老板娘&东方月初转世故事,类似平兰CP,但又不一样,欢迎收看!! 弄了个群,扣扣群号682384219涂山圈地自萌同好会,欢迎各路粉丝小可爱一起来讨论脑洞(不要催文就好),么么哒   ☆、黑夜黎明   掌心凝出黑气,流转的光芒渐渐融入地面。金光自黑色符文上一闪而过,密密麻麻的一圈咒文如波浪般荡开,将涂山中心的苦情树包裹在内。   他终于力竭,颤抖着半跪于地,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息着。一只纤细的手从他背后伸来,挽住他的胳膊,带起他的重量,让他缓缓地坐回地面。   一抬眸,便对上了那道清澈的眼神。他不自在地别过脸,眼神落在涂山容容被鲜血染成红色的衣襟上,一时之间,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   倒是涂山容容先开的口:“我到底该叫你夜明,还是黑黎呢?”   真是有够不给面子的问题。夜明不由自主苦笑,避开了这个问题,道:“你的伤还好吗?”   涂山容容道:“不碍事。”   涂山苏苏在逃跑过程中晕倒,现在还躺倒在不远处,此时的草地上,只剩藏了满肚子话的两人相视无言。空气就此陷入沉默,尴尬得令人无所适从。夜明搜肠刮肚,终于想到了一句话:“这里的禁制是我以前还在涂山时留下来的,与黑狐力量正好相克,保住我们一个时辰应该没问题,等大当家赶回来——”   “夜明。”涂山容容突兀地打断了他,“你没有其他想跟我说的吗?”   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若无其事在此刻分崩离析,长长的叹息声自喉间逸散,夜明对涂山容容道:“你问吧。”   “你是黑狐娘娘口中的心腹大将,九尾黑黎,青丘少主早就死了,你顶替了他的身份,然后到涂山来当内应。”   “是。”   “你们利用青丘遗族复国心理,鼓动妖盟内乱,引发混战,拖住姐姐,孤立涂山,想要一举攻下涂山,把我们一网打尽。”   “是。”   “……你送走颜如玉和平丘月初,将青丘复国计划亮给我看,赠送了两枚我们自己都没发现的钉子,故意引我生气,把你打出涂山。”   涂山容容说到这里,少年却不再应“是”,久久地沉默了下来。涂山容容并不管他,只低低接着叙述道:“你想办法提醒姐姐回来,在黑狐禁制里动了手脚,限制住那老妖婆的力量,还在苦情树外留了最后一个后手。”   叙述的声音停了下来,涂山容容低下头,凑近少年的脸颊,长长的狐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抖动着,“我说的对吗,夜明?”   “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师父。”夜明叹道。   “我说过了,不要叫我师父。”涂山容容语声淡淡,“九尾黑狐大将,我没有这么厉害的徒弟。”   他被涂山容容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,只能装作没听见,就着涂山容容之前的话进行补充:“母亲对涂山的侵入计划早就酝酿多时,本来她是想连着涂山苏苏和东方月初转世一起抓到手的,只不过平丘他……”   被他放跑了。涂山容容斜睨了夜明一眼,没有说话,任由他接着说下去。   “但跑有跑的好处,很快他们就想了个新法子,把平丘月初作为引诱涂山雅雅离开的诱饵。我之前安排了人手去跟着平丘月初,希望一切顺利吧……”他喃喃地道,“听说平丘月初跟南国皇室搭上了线,说不定青丘遗民们,能在南国谋得一席容身之处。”   “我确实对禁制动了手脚,只是启动需要点时间,不然也不会——”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涂山容容腹部的伤口,心里清楚,黑狐娘娘也没有完全信任他,留了一出他不知道的后手。   “黑狐力量来源已经被我的禁制切断,现在所有黑狐的力量都由娘娘供给,可以说是娘娘最虚弱的时候。只要拖那么一时半会,等大当家赶过来,涂山之危定然可解。”   “颜如玉那小子要是聪明点,在外面说不定也能帮帮忙。”   “然后呢?”   夜明愣了愣:“什么然后?”   “我说的是你。”涂山容容深深地凝视着他,“考虑了平丘月初,考虑了颜如玉,考虑了青丘遗民,考虑了涂山……你考虑过自己吗?”她认真问道,“你以后打算怎么办?”   少年再次沉默了下来,放在双膝上的手紧握成拳。面前的少女太温柔也太聪慧,将一切抽丝剥茧,看穿他包裹在外围的所有未来幻想,洞察出其中隐藏的真相。   他艰难地开口:“现在是娘娘最弱的时候,也是我们黑狐力量最弱的时候。但是,相对来说,这也是我最强的时候,是我唯一摆脱她的控制的机会——”   “但是,我想……”   少年后面的声音太低,以至于涂山容容并没有听清,不由凑得更近了一点。湿润的呼吸拂过面颊,带起一阵触电般细微的酥麻感,她看见少年干净白皙的面庞,忽然之间,心跳重了一拍。   察觉到两人之间离得过近,已经逾越了师徒之间的安全距离,涂山容容镇定地将身体后挪,可肩膀突然一重,动作顿时止住。   “我想……和你待在一起,哪怕一会儿也好。”   涂山容容眯起的眼睛倏然睁大。   一点温热覆上双唇,柔软而干净,不属于她的气息侵占了所有嗅觉,但没有丝毫攻击性,充满着小心翼翼。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,她发现了面前少年因紧张而颤抖的双睫,不由莞尔。  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。   空中传来极淡的香气,或许生了感应,苦情树不知何时忽然开出了花朵。风将花朵吹离枝头,漫天粉色纷纷扬扬,旋舞而落,悄悄落在他们的肩头,将青青草地铺成花海。   似乎是转瞬即逝,又似乎是地老天荒。   “容容,之前你问我,我到底是黑黎,还是夜明。”他说道,声音中带着几分痛苦的颤抖,“我真的希望,我只是夜明。”   “黑黎、夜明,”涂山容容轻声复述了一遍,“黑夜、黎明……当熬过漫长的黑夜,黎明不就来临了吗?”   “假如真有等来自由、迎接黎明的那一天……”   少年的唇角弯出希冀的微笑,似乎那份幸福的期待便足以压过最深沉的苦涩,像一片永远不会走出来的梦境,让人深深为之沉醉。   “容容,你会……爱上我吗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快完结了,嘻嘻嘻。   ☆、永恒希望(大结局)   涂山容容安静地望着他,沉默了许久许久。   半晌后,她才轻轻地开口:“你首先得答应我,以后不许跟着那个老妖婆鬼混,不许再骗我,也不许老把事情藏着掖着不告诉我。”   夜明道:“嗯。”   涂山容容眼中放出狡黠的光芒,冲他歪头笑笑,拖长了声音:“就算这样,我也还要考虑考虑——”她俏皮地嘟囔了句,“免得你只空口答应。”   苦情树下,夜色迷人,月光似水,笑颜如花。恍然之间,夜明觉得,自己仿佛身在一个瑰丽灿烂的梦境之中,这个梦一定窥见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愿望,给他无比美妙的期待。如果有可能的话,他真想一辈子都不醒来。   可是啊……   “对不起,容容。”  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。   “我很快就要走了……”   “你要去哪?”涂山容容倏然变色,“刚答应我的事转眼就忘光了吗?”   “我的生命来自于黑狐娘娘,是母亲创造了我,我曾是她最如臂指使的工具。”他平静地道,“她的每一个命令,我必须听从,没有反抗的余地。”   他布下的禁制正在崩塌,比他预计的要快上不少,黑狐娘娘与他的联系,正随着禁制的崩坏逐渐变得紧密。   “……我的孩儿,回来吧。”   心底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,那道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,就中却有极其强烈的、让他无法违背的力量。   “乖孩儿,抓住涂山容容和涂山苏苏,把她们献给我。”   眼白逐渐变黑,他挣扎着抱住自己的头,控制自己的身体,竭力按捺住对涂山容容动手的冲动。涂山容容紧张地上来握他的手,却被他一把挥开。   “夜明,你……”尽管夜明没有说完,涂山容容也大致猜到了问题所在,急切地道,“你再坚持会儿,我早就做好了对付黑狐的准备,外面黑狐娘娘情况肯定很糟糕,等姐姐回来,一举擒住她不是问题……”   少年没有吭声,而是抬起手,掐住了涂山容容的脖子。涂山容容挣扎着抓住他的手,掌心金光亮起,望月掌似乎想拍下,却又害怕伤了面前少年而没有动手。   她被掐得喘不过气来,一双绿眸默默睁开,满溢着悲伤与哀痛,安静地望着面前的少年。似乎受到了触动,少年猛然松开了手,喘着气看了涂山容容一眼,看到了她白皙脖颈上那道鲜明的红痕。   “……对不起……”   他狠狠一掌击向自己的胸口,动作快得涂山容容来不及阻拦。这一掌毫无留手,又快又实,夜明口中喷出鲜血,朝她露出最后一个充满欣慰的笑容,身体无力地晃了晃,随后颓然倒地。   “夜明!”涂山容容扑了过去,试图扶起他。   一道黑影从少年身体中浮了出来,黑狐大将九尾黑黎,在此时终于现出了全貌,可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执着,他坚持保留着属于夜明的容貌。   他是夜明。   他已经度过了漫长到数之不尽的时光,每天都宛若同一日,浑浑噩噩行走在阴影之下,机械地执行一个又一个命令。直到今天,他才活了过来。但哪怕只有一天也好,让他真正为自己而活,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   ——无惧无悔。   他在苦情树前,深深拜伏而下。   “苦情树啊,”他说,“我知道,妖和妖之间,是不能转世续缘的。”   “我不求转世续缘,只请您聆听我的愿望……”   “愿我,夜明,和涂山容容,在遥远的未来,能有重逢的一天……”   或许是心中保留了最后一丝侥幸,也可能仍然执着于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。   他知道不可能,依然许下了愿望。   涂山容容跟着一起,在苦情树前跪下,闭上眼,双手合掌。   “我有一个傻徒儿,”涂山容容道,“虽然他现在,已经不是我徒儿了,可他还是很傻很傻。”   “苦情树啊,您是守护我们涂山的神。”她深深拜下,“我请求您,分出一点儿慈悲,守护他和他的未来。”   眼泪盈满眼眶,顺着光洁的面颊滑落,悄悄没入地面。   “愿未来的我们,终有重逢之日……”   夜明转过头,看着深深伏于地面的绿发少女,看着她抬起头望向自己,素来聪慧坚韧的双眼中闪烁着朦胧泪光。他慢慢合目,将少女的容颜在一片黑暗中重新描绘,将之永远刻入心间。   他释然一笑。   “时间到了。”   他将自己的手狠狠插入胸膛之中,没有鲜血,只有奇异的黑气弥漫。他从中取出一颗黑色的圆珠,捧在手心。那圆珠雾气环绕,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规律地跃动,宛若人的心脏。   “这是娘娘最得意的作品,也是我生命与妖力的来源,你可以把它看作‘黑狐之心’。”他淡淡一笑,将之用力握紧。   如果不是暂时切断了与黑狐娘娘的联系,他连将这个“心”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。只要它存在一天,他就永远会受到禁锢,听从黑狐娘娘的命令,迫不得已地迈出一个又一个步伐。   毁了它,自己就能自由了。   少年的脸上浮现无限向往的微笑,像是看到了无比令人期待的美妙未来。指尖用力,所有妖力在这一刻爆发,他毫不犹豫地将之捏得粉碎。   他黑色的身体慢慢变淡。   “长夜将至……”   夜明轻声说着,没有痛苦挣扎,只有满满的欣慰与释然。   “对不起,”他望向涂山容容,短短一句话,蕴含了多少无法诉说的深刻情感,“还有,谢谢你。”   对不起,请你一定要幸福。   谢谢你,让我遇见了你。   压抑的哽咽声终于抑制不住地从涂山容容喉间传出,她咬住唇,将拳头捏紧,睁大眼睛,看着少年的身形从她眼前消失。围住苦情树的禁制如波纹般碎裂开来,涂山微微震动,凛冽寒气从南方急速传来,那无与伦比的压迫力谁都无法认错。   漆黑的夜空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刻,一抹鱼肚白出现在东方。夜幕在这一刻走到了尽头,漫漫长夜过去,他们终于等来了黎明。   “你这个傻瓜……”   *   风雨初晴。   涂山容容捧着一束白花,去了涂山外围的双生峰。这个地方,对她们来说,是个平素无法提及的特别所在。   有人到的比她还早,一袭红白拼色的长裙,毛茸茸的白色披肩拖在背后,正低着头,默默地出神。她前方立着一块墓碑,这块墓碑经历了风吹雨打,看起来已经十分旧了,连字的红漆都掉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,只依稀能分辨出是六个字。   涂山容容道:“姐姐。”   涂山雅雅应了声,淡淡道:“你来了。”   那块墓碑旁立了块新碑,连字都还没有刻。涂山容容弯下腰,将手中白花轻轻放在了墓碑之前。她用衣袖擦了擦墓碑,将手指按在石碑之上,指尖用力,在上方写下了四个字。   夜明之墓。   手指被磨出了血,她丝毫不觉得痛,反而就着自己的血,将那几个字填上鲜艳的红色。   涂山雅雅道:“不再加字?”她又补充了句,“比如‘吾徒’。”   涂山容容道:“你写了吗?”   涂山雅雅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墓碑,除了六个字以外空空荡荡,不由沉默。   “你还在怨她,所以只写了名字,连墓碑都没有打理过。”涂山容容道,“可我不是因为怨他,所以才不愿把他重新收归门下。”   “他……并不想当我的徒儿,”涂山容容停顿了片刻,低声道,“而我也不想。”   涂山雅雅听懂了涂山容容的言外之意。但她还在着恼于涂山容容的前一句话,强压住怒气,转身离去,冷冷道:“随你。”   “姐姐。”涂山容容叫住了她。   “我终于明白了,”涂山容容轻轻地道,声音中似是平静无波,却掩盖不住其下深深藏着的无尽悲哀,“失去所爱之人,到底是怎样一种痛苦。”   涂山雅雅停住了脚步。她回过头,看着身后深深低着头的少女,终于还是走了回来,抬起手,轻轻地摸了摸少女的头。   “会有希望的。”她说。   “你相信吗?”涂山容容问。   “……我信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个结局是逻辑意义上的真结局-v- 接下来有个无视所有逻辑和设定的HE结局。 先BE再HE,大家爱我吗?? 爱我就赶紧去收藏新文!!又是狐妖同人!!   ☆、夜尽天明(HE结局)   今天是个大好晴天,阳光明媚,碧空万顷,微风轻拂,花香阵阵。本该是个悠闲欣赏风光的好日子,涂山容容的心情却着实不怎么美丽。自从忙完了自己那个蠢徒弟颜如玉和律笺文转世续缘的事情,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一阵子的,然而……   先是涂山雅雅因为白月初和涂山苏苏毫无进展而大发雷霆,一连摆了好多天脸色,害她吃了好几天冷气,紧接着……   “二当家!”   一道女声传了过来,因为着急的缘故,连声音都正常了很多,不似平素那般慵懒柔媚。涂山容容乍一听见,便觉得头皮发麻,赶紧加快脚步走人。   “容容!别跑!!”   随着声音落下,涂山容容的手腕已经被人牢牢抓住。她嘴角抽搐地回过头,保持着良好的微笑,道:“唐唐……”   “容容,今天我店里做好的点心又失窃了,这都第几次了,窃贼还没抓到吗?!”   涂山唐唐,涂山最出名的甜点师,也是妖馨斋幕后老板。这段时间为了自家门店失窃事件,已经找了涂山容容好几次。   “抱歉,唐唐,”涂山容容道,“银月守卫已经搜索了好几天了,确实还没有抓到窃贼。而且,你们给的描述也太少了,只有‘一道黑影’这样的说法,我们很难锁定目标。”她叹了口气,“请再耐心等等吧。”   涂山唐唐咬牙切齿地走了。   “师父!师父!!”   才送走了难缠的老板娘,少年的嚎叫声便远远传来,涂山容容发现,自家的蠢徒儿不知怎么的也过来了,身边还跟着律笺文。   “师父,你看我的脸!”棕色卷发的少年指着自己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痕,怒气值简直满槽,“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黑影,往我脸上挠了一下,眨眼就跑掉了,我追都没追上!”   律笺文在边上红着脸小声解释:“如玉说要来看望……看望一下师父,结果在上山路上遭到袭击,我们谁都没看清那道黑影长什么样子……”   “我的脸!”少年仍然在惨叫,显然玻璃心碎了一地,“要毁容啦!!”   涂山容容:“……”   她仔细看了看颜如玉脸上的伤,那似乎是一道爪痕。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,涂山容容淡淡道:“知道了,我会去查的。”   正跟颜如玉说着话,不远处涂山雅雅的住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凛冽寒气,房子的墙整块炸开,木块与家具齐飞,场面一团混乱,看得涂山容容勃然变色:“姐姐,别搞破坏,修房子要钱的!”   她顾不得许多,丢下颜如玉和律笺文便跑了过去。涂山雅雅杀气腾腾地从房间里出来,手上拎着她的无尽酒葫,声音中杀气四溢:“谁偷喝了我酒葫里面的酒?!”   “姐姐,别生气,我马上就把窃贼给抓住。”   涂山容容觉得自己的脑袋真的快爆炸了。   忙完一整天的事务,涂山容容揉着额头回到自己的房间,在床上躺成一个毫无形象的“大”字型。偏过头,望向窗外的星光与灯火,她长长地叹了口气。   那片夜空依然是当初的模样,亘古不变,而下方的事物早已历经更迭,沧海桑田。她在时间的长河中身不由己地前进,时至今日,早不知自己到底变成了何种模样,只有永不褪色的回忆依然在脑海中盘桓,固定住那些往日的时光。   不愿忘却,亦无法忘却。   幽幽的叹息声与窗外蝉鸣声融为一体,涂山容容正欲闭目,却突然发现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。白天接到的各种投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,没有犹豫,涂山容容立即起身,从窗口跳出,在月下追着黑影而去。   不知跑出了多远,等涂山容容回过神来,她已经追到了双生峰。   就这么一走神的片刻,被她紧紧跟着的黑影便如同鬼魅一般,消失不见了。   “怎么到这里来了。”她嘟囔了句。   睡意早就因为之前那顿追赶而全部跑光,涂山容容索性上了山,又去了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地方。那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,两块墓碑并排而立,上方无一丝尘土,养护如新,显然经过了精心打理。   涂山容容在墓前跪下,伸出手,轻轻摹着墓碑上的字。   她记得,自己曾在这里问过涂山雅雅,问她是否相信希望。现在,涂山雅雅终于等来了她要等的人,可自己等待的人呢?   “骗子,”她低低道,声线中带着一丝轻轻的颤抖,“大骗子。”   泪水逐渐盈满眼眶,她倔强地咬住唇,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。耳中忽然听见一阵窸窣声,涂山容容猛然转过头,正巧看见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。   一只毛色漆黑的……小狐狸?   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半晌,忽然回过身,又钻进了身后的草丛里。涂山容容急忙站起身,要过去追赶,那只小狐狸突然又钻了出来,嘴上还叼着一支妖馨斋的五彩棒。   涂山容容的眼睛眯了起来。   把五彩棒叼给涂山容容,小狐狸又回去拖出来一包点心,还有一个散发着酒香的小葫芦,全部推到了她脚下,然后眨巴着大眼睛,充满期待地望着她。   似乎在跟她说,我的东西都给你,不要伤心了。   涂山容容慢慢地蹲了下来,凑近小狐狸仔细看了看,伸出手,揪住它的后颈皮,把它拎了起来。小家伙没有反抗,乖巧地缩着爪子,任由涂山容容打量。它大概在山林间钻了太久,浑身沾满了泥巴和草叶,狐狸毛卷的乱七八糟,只剩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,宛如那片亘古不变的星空,闪烁着点点熟悉的亮光,仿佛遇见了一次期待了无数时光的久别重逢,让她想起,自己也曾经在一条山道上,捡到了一名满身泥泞的少年。   “终于抓到你了,你这个惹得涂山上下鸡飞狗跳的小贼——”   涂山容容说着,声音却渐渐哽咽。她颤抖着双手,摘去它身上粘着的草叶,给他理了理毛,朝它露出了一个或许可以称得上十分难看的笑容,仿佛下一刻便会哭泣出声。   “是你吗?你终于……愿意回来了吗?”   像是被感染了似的,小狐狸大大的黑眼睛中,慢慢地滚出了泪水。   涂山容容将它紧紧抱在怀里,泣不成声。   “夜明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可能还有个番外=3=暂时先挂上完结,等我想到再写。 狐妖新文还请大家支持支持,专栏可以找到~ 像我这么勤快产粮的作者不多啦!!(真的勤快吗 自建狐妖交流群:682384219 欢迎各位小狐狸加入。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你的用户名】整理。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